庞詹事这个官场老油条,心肠就硬多了,张口便要回绝。
裴六姑娘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我大伯做了八年东宫洗马,和庞詹事有同僚之谊。庞詹事心地仁厚,定不会对裴家妇孺袖手旁观坐视不理。”
“大伯地下有知,也会感念庞詹事的援手之恩。”
连同僚遗孤都不肯伸手照拂,还算人吗?
这么一顶大帽子扣过来,庞詹事回绝的话根本出不了口。
庞詹事看一眼牙尖嘴利的裴青禾,有些头痛,面上还得露出悲戚怜悯的神色:“是我思虑不周,之前竟没想到护卫一事。”
“郡王殿下可派几人,送裴家女眷去幽州。”
庞詹事唯恐裴青禾提出更过分的要求,立刻又补一句:“臣再去找押送官孙校尉,请他关照一二。”
人是少了些。
不过,有这么几个侍卫随行,就能扯一扯东宫大旗,震慑不怀好意的宵小之辈。
裴青禾再次拱手:“多谢郡王殿下,谢庞詹事。”
旋即又长叹了一声:“等到了幽州,我们一堆老弱妇孺,终究还得靠自己。”
“听闻那里天气寒冷,贼匪横行,时常有匈奴鲜卑人去打草谷,人命如草芥。我们活着一日,就为太子殿下郡王殿下祈福一日。希望上苍庇护东宫,也能庇护裴家老少。”
陆氏冯氏泪水簌簌滚落。
跪了一地的妇孺悲从中来,哭成了一片。
章武郡王会读书擅写诗,孝悌恭顺,十四年的生命中,还从未遇过这样棘手的情景,一时手足无措。
几位东宫属官,面面相觑,暗道一声不妙。
这个裴六姑娘,年岁不大,却着实难缠。棉衣米粮药材且不说了,东宫侍卫也有了,现在还打上了到幽州有东宫庇护的算盘……
眼看着年少脸嫩经验浅薄的郡王殿下进退两难,一众东宫属官想提醒也张不了口。
裴家已经够惨了,剩这么一堆老弱妇孺,没有靠山,在幽州那个人吃人的地方怎么活?
一片凄惨的哭声中,十三岁的裴六姑娘挺直了腰杆,抿紧嘴角,显得倔强又悲壮:“郡王殿下不用为我们担心。我自小习武练箭,成年男子也不是我对手。谁敢登门相欺,我就和他拼命。”
就是铁打的心肠,也禁不住这样一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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