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义府颤抖着行了大礼,退出殿外时双腿仍在打颤。夜风卷着寒意袭来,他却感受不到丝毫冷意——两仪殿内的对话,比最凛冽的寒冬更令人战栗。
此刻他终于明白,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真正含义。
与这位帝王相比,先帝的威严是春溪潺潺,而李治的权谋,却更像是深不可测的万丈寒潭。
陛下不仅设计了阿拉伯人,设计了他们的联军。
陛下还要在其中充当着一个老好人的身份。
此等心计,哪怕是他这个被称作最攻于心计的李义府都觉得害怕。
而李义府走出宫门时,望着漫天星斗,心中只有一个念头。
这天下最难掌控的虽是人心,可陛下却早已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。
他本以为自己已参透圣意,此刻却惊觉在帝王眼中,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百倍。
"那陛下,为何还要放穆阿维叶回去?为何不直接杀了他?"
“我们不仅要在战场上取得胜利,更要让他们从心底里畏惧大唐、敬畏陛下!”
“当他们看到我们不杀俘虏,反而给予优厚待遇,心中便会对我大唐产生敬畏疑惑,这比百万雄兵更能瓦解他们的斗志。"
话音未落,李义府偷抬眼帘,瞥见李治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。
他踱步至西域舆图前,指尖重重按在代表阿拉伯半岛的位置,在舆图上投下细碎的阴影,"这天下一切的事情都是能把控住的,可是有一样东西不可把控,那就是人心。”
“穆阿维叶回去后,也不会将真实情况告知,反而会隐瞒一切,让他们的心聚集在一起,抵抗我大唐。"
李义府猛然抬头,眼中满是震惊。
这位两朝老臣垂首立于丹陛之下,官服上的仙鹤补子被冷汗浸透,在烛光中晕开深色的痕迹。
他盯着自己靴尖前三道蟠龙浮雕,喉结不住滚动——自踏入殿门起,陛下已沉默了整整一炷香时间。
"李爱卿,你可知朕为何要这么做?"
那笑容瞬间让他如坠冰窖,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柱蜿蜒而下。
"不,李爱卿,你错了。"李治缓缓起身,龙袍下摆拖曳过金砖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